中专生在深圳的八年打工实录(第二部)

发布者 | 2019年7月1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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久违的传呼机铃声终于悠扬的响起来了,那么的动听,那么的悦耳!

电话打过去,果然是面试通知,公司名字有点难听,叫“英飞拓”,不是我自认为有些把握的“记忆科技”。

英飞拓公司座落在南山区华侨城内,就在康佳公司背后不远处,在经过康佳公司大门的时候,心里不禁一阵感慨,康佳公司,曾经的骄傲啊!假使当年不去那个鸟郑州分公司做什么鸟技术员,而就在这里做一名流水线上的普工,或许我现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不堪!

面试是在一间会议室举行的,面试官是“张总”,五十岁上下,头发有些花白,看起来和蔼可亲。在张总旁边还坐有一位“陈经理”,三十来岁,不苟言笑,似乎有些不好接近。

参与面试的一共有九人,五男四女,围着桌子坐了一圈。张总就从右手边的第一个女孩开始问起,问的问题也很简单,不外乎就是些“多大了”、“哪里人”、“以前在哪里上班”之类的,张总很亲切,气氛也很和谐,完全就像聊家常一样。

很快就轮到我了,我心里有一丝兴奋,也有一点激动,我以一种虔诚而专注的神情望着张总,期待着,期待着……

张总拿着我的简历一直看,一直看,约摸过了两分钟,他终于抬起了头,看了看我,缓缓问道:“你叫刘浪?你女朋友在哪里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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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? 女朋友?”我一下子愣住了,怎么也没想到面试还有问这个问题的。大家“哄”得笑开了,我摸了摸脑袋,跟着嘿嘿地笑了:“我还没呢!”

说这话时,脑子里又想起了孙艳,不知怎地,尽管我们已早有了“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”,但我却很难在心底里认同她是“女朋友”。

“没女朋友?不可能!”张总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简历,然后慢悠悠的说道,“你80年的,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?”

这是什么逻辑啊?屋子里又是一阵笑声。

“找不到啊!”我作出一副可怜相,笑着说道,“我又没工作,又没钱,谁愿意跟我这穷光蛋啊?”

“哦,你是没工作才找不到女朋友是吧!”大家都在哄笑,张总却很是沉得住气,说话时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。他没有再继续追问女朋友的“下落”,却又问起了我的家庭情况,“农村的?家里父母都还好吧?”

“嗯,还行吧!”我点了点头,想起了母亲,心里一阵阵的痛,“只是现在他们年纪大了,老是生病什么的。”

接下来张总又问了几个问题,居然一个都不跟“工作”沾边的, 全是些家长里短的“废话”,我心里直纳闷,你这是在招工人呢?还是在招女婿呢?

一轮面试下来,张总和旁边的陈经理耳语了几句,然后让“大家在这里等一等”,就和陈经理出去了,剩下我们几个在房间里窃窃私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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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一会儿,陈经理又推门进来,当众宣布了结果:我,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留下来,“其他的人可以先回去了。”

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这都是真的吗?难道我就这样被录取了?难道仅仅是因为我“没有”女朋友就受到了张总的“青睐”?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,直到看到那几个“名落孙山”的家伙垂头丧气的离开之后,我才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。

接下来,陈经理又分别把我们三人叫进了他的办公室。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,刚一坐下,陈经理脸色就一下子沉了下来,冷冷的说道:“做人还是要诚实一点!不能撒谎,知道吗?”

我暗叫不妙,心也跟着往下沉,脸上努力的保持着镇定,做出无辜状:“没有啊,我哪里说谎了哟,我没乱说的呀。”

陈经理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:“那刚才张总问你有女朋友没有的时候,你怎么先是停顿了一会儿,然后才说的没有呢?”

原来是这个鸟问题啊,居然弄得如此严肃,我心里觉得好笑,不过脸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:“哦,那是因为太突然了,我没想到张总会问这个问题,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”

“嗯。”陈经理稍稍有些缓和,语气也轻了一些:“那你到底有没有呢?有就是有,没有就是没有,年轻人说话首先得讲个真诚。”

“其实我原来有个女朋友的。”看陈经理说得如此认真,我也有些心虚了,正如张总说的,都二十好几了,还没女朋友也说不过去啊,于是我决定打“悲情牌”,以便让他更加相信我的“真诚”,“后来我没有工作了,她就和我分手了。”

“哦,你没工作了,就和你分手了啊?”这话说得合情合理,再加上我的“表情”配合得十分到位,让人不相信都难,陈点了点头,似乎若有所思,“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?”

“我还是准备先努力工作吧,个人问题暂时不去考虑,毕竟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!”我话虽说得豪情满怀,荡气回肠,不过自己都感到脸红,什么JB事业啊,不就是想混口饭吃么?

“对!男子汉就当以事业为重!”陈经理的冷脸终于融化了,他站起来向我伸出了右手,“那你现在先过去培训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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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谓的“培训”很简单。在一间很大的像实验室一般的屋子里,一位师傅在工作台边自顾忙碌,我们三人则很自由的在一旁观看学习,并不时手疾眼快的抢着给师傅递递工具,搬搬凳子。

师傅闲的时候,也和我们聊聊天,问问我都是从那里来的,住什么地方之类的,气氛很是友好。

整个下午,我脑子里都在思考一个问题,张总为什么要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呢?还有陈经理为什么对我“撒谎”的事这么在意呢?莫不是张总真的是在招女婿?难道他当真是“看上”我了?

我越想越得意,甚至偷偷跑到洗手间,对着镜子仔细的欣赏了一下自己。

我已经好久没有照过镜子了,我觉得自己除了瘦了一些之外,长得还是比较“有型”的,不说相貌堂堂,至少也是五官端正啊,他妈的老子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?

难道老子就这样“土狗变成藏獒”了?我右手捏着下巴,望着镜子中的自己,咧开嘴嘿嘿的笑了,天哪,连笑都他妈的笑得这么帅!

转念又一想,不对啊,孙艳不是还在家里等着我吗?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“荣华富贵”而“抛弃”她呢?

尽管我和她仅仅相处几天,可以说并不了解,更谈不上什么缠缠绵绵天长地久之类的“爱情”,并且既没有“买票”,也没有“上船”,我们之间随时都有可能“黄”了,但在她没有放弃我之前,要我做一个人人唾弃的“陈世美”,我是怎么也做不出来。

宁可天下人负我,我决不负天下人!我暗暗打定主意,不管他张总怎么“诱惑”我,或是“强迫”我,老子就是“不从”!坚决“不从”!!

晚上居然还有加班,并且一加就加到十点钟,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,外面已是冷冷清清,人影稀少,而我还得坐车赶回八元店。

公司不包吃住,这可是个麻烦事,因此必须得尽快想法租个房子。可如今我几乎已是弹尽粮绝了,这次我又该找谁借钱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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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一上班,陈经理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,给我发了一张磁卡和厂牌,用一条深蓝色的绳子往脖子上一挂,就意味着我在这英飞拓公司正式开始打卡上班了。

走出办公室的时候,迎面碰到了张总,张总居然还对我有印象,居然以一种父辈般的慈爱看着我,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:“小伙子,好好干!”,我心里又是一阵激动。

和一同进厂的那两个女同事已经熟识起来,有空的时候,我们就会在一起聊聊天。聊得最多的还是“房事”问题,她们的状况都比我好一些,住在亲戚那里,不过距离太远,有一个甚至住在关外,光车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,况且长久住别人那里,再“亲”的亲戚都会变得不“亲”的。

在这一片儿我比她们熟悉,我告诉她们在附近只有白石洲租房最便宜,并且上班也方便,不用坐车,直接走路就可以过来了。她们俩似乎都有意,说什么时候有空让我带她们去看看。

我说没问题,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,要是能和她们合租一套房到是件挺惬意的事情,大家一起上班,一起下班,还可以自己做饭改善一下生活,这小日子该是多滋润啊!不过我也有些顾虑,要是孙艳来了怎么办?她接受得了我和别的女人“同居”吗?

公司没有食堂,吃饭得在外面的工业区解决,这又是一个大问题。工业区正在“大兴土木”,到处尘土飞扬,一排排的小餐馆人满为患,不得不在外面的黄土地上摆起一张张的饭桌,刚刚下班的男男女女们,在桌前或坐或站或蹲,捧着饭碗尽情的吃着,那管身后黄沙满天,垃圾成堆。

没想到在大名鼎鼎的华侨城里面,吃饭环境居然也是如此恶劣,看着满是油腻的饭碗上面居然还套着一个灰蒙蒙的塑料袋,让人不由得一阵阵的恶心。

胡乱扒拉了几口,便实在吃不下了。我暗暗打定主意,一定得尽快想法租好房子,到时候就可以吃上自己做的饭菜了,不说美味可口,至少干净卫生。

下午培训的时候,我的传呼突然响了,悄悄掏出来一看,0755,深圳的号码。这会是谁打的呢?略一思考,脑子里立刻闪出来四个字:记忆科技。

发布者: 三和记者

行走城市的边缘,报道底层的悲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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