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
当时公司新来了一位煮饭兼打扫卫生的阿姨,年近四十,却总是不服老,整天涂脂抹粉描眉画唇的,颇有“徐娘半老,风韵犹存”之势。
然而令人遗憾的是,在公司里面,无论你多么年轻漂亮,无论你怎样梳妆打扮,只要做上“清洁工”这活,那么公司上至年近不惑的总经理,下至十七八岁的黄毛小丫头,都会通通尊称你为“阿姨”的。
而我一般不叫“阿姨”,我常常在打饭的时候亲热的喊她“大姐”,大姐一听乐开了花,欢喜得嘴都合不拢:“嘿嘿,这孩儿,说话杂这么甜呢?”一边笑一边狠狠的把一勺红烧肉盖在我碗里,“不够你还来添啊!”
打那以后,每次吃饭的时候“大姐”总会悄悄的给我多打一两勺荤菜“加强营养”,后来公司取消了晚餐,她又时常在中午帮我留一份饭菜藏在冰箱里,让我晚上自己热了吃,说是“在外边吃既浪费钱,又没营养”,这让我很是感动,同时也让我深深的明白了赞美别人尤其是赞美女人确实是一件“利人利已”的事情。
“啊——你怎么猜得这么准啊?我八二年的呐。”老板娘听我一说,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,直接跑到我对面一张床上坐了下来,脸上挂满了幸福和甜蜜,像看天外来客一般惊讶的看着我,“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?你知道吗?别人都说我看起来有二十七八了呢!”
“二十七八?怎么可能?你这样子一看就像个小姑娘嘛!”我故意漫不经心的说道,心里却不由得暗自捏了一把汗,他妈的还真二十岁啊?幸亏老子刚才没有说你二十五哪!
“看不出来,你这人还挺行的嘛!”老板娘还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不能自拔,而我心里却感到一阵阵的悲哀,二十岁,人家小小年纪居然自己做起了老板,说话做事这么精明干练,待人接物也是如此成熟稳重,即便不看外貌,也很难把她与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联系起来;而自己呢?作为一个男人,正值血气方刚之年,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却总是一个“小孩子”,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摆脱这种不成熟不稳重的幼稚形象呢?
说来好笑,在这几天的时间里,我竟然一直把老板娘当成一个大姐姐,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竟然比人家还年长两岁,人家一个小姑娘,却好歹管理着这么一个小旅舍,而自己呢?我扪心自问,我能做什么?我会做什么?我做得了什么?我茫然不知……
28
一晃就到了周末了,我的工作丝毫没有着落,而老板娘的生意却是出奇的好,电话此起彼伏的响个不停,猥琐男则忙得屁颠屁颠的,跑上跑下的不停“接客”,不多久,客厅里的席位就满了,猥琐男不得不把自己的床让了出来,看来晚上只有打地铺了。三个单房也订出了两个,客人是两对夫妻,进来看了下房间就手挽手的出去了。
快六点的时候,猥琐男又从外面领回来一男一女。男的无精打采形容枯槁,女的双目无光面带菜色,两人进房转了一圈后出来,冲着猥琐男问道:“就这一间了啊?”猥琐男满面笑容的答道:“是啊,你要再来晚了,这间都没啦,兄弟你也知道,今天周末嘛,人比较多的。”
那女人又问道:“三十块也太贵了吧?能不能少点?”
猥琐男面露难色:“靓妹,这个,这真没法少了!今天周五啊,你要平时来,我们还可以帮你打打折的。”
两口子又在旁边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半天,最后那男人似乎憋了好大一股劲,鼓起勇气向猥琐男说道:“要不这样,我们……不在这儿过夜,等一会儿就走,给二十行不行?”
“那行嘛!”还没等猥琐男开口,老板娘马上从旁边走过来接过话荐,“其实这样我们这屋也基本租不出了,不过你们也是第一次来,就当给你们优惠吧!回去记得帮我们宣传宣传啊!”
“行,行,行!老板娘你人真不错!”小两口面带惊喜,连声谢过之后就急匆匆的进了房间,然后“砰”地关上了房门……
这边刚一进去,老板娘的电话又跟着响起来了:“喂!什么?单房啊?不好意思今天订房的人有点多,不过还有一间马上就要退房了,八点半,对!你们到时候打我电话就行了!不好意思啊!”
挂了电话,老板娘笑得春光灿烂。我有些不解,为什么周五的生意会这么好呢?特别是单房,大有供不应求之势,难道周五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?
我问老板娘,老板娘笑而不语。正在旁边看电视的胖小子转过身来,奸笑着说道:“小伙子,这你就不懂了吧!今天是周末嘛,人家好多小夫妻都在厂里打工,住工厂里的宿舍,这都憋了一个星期了,还不得出来释放释放啊!”
胖小子说完挤眉弄眼的冲房间里努努嘴,一脸的淫荡。
我恍然大悟。果不其然,不出两个钟头,房间的门终于打开了,小两口从里面缓缓走出,男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,女人满面春风面若桃花……
29
无聊!无聊!真他妈的无聊!
一个星期来,我每天基本都是靠在外边瞎逛打发日子,方圆一公里以内,所有的大街小巷几乎都留下了我寂寞的脚印。
咬咬牙,狠狠心,掏出几块钱来,准备到对面的“天上人间”网吧里去消遣两个小时,可谁知收银台那个漂亮的网管妹妹居然直接无视我的存在,任我在那里探头探脑晃晃荡荡,她自稳如泰山巍然不动,
最终还是我“坚持”不下去了,“忍气吞声”的主动询问了起来,妹妹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,硬梆梆的甩出来一句话:“我们这里没有会员卡的话,很贵的哟!”
那语气,那神情,似乎她已不是“天上人间”网吧的网管,而是北京“天上人间”夜总会的头牌小姐。
我无语,转身默默的走出了“天上人间”,心中不禁为它的老板感到担忧:摊上这样的员工,网吧何愁不会倒闭?
其实我好想去科技园找冬子聊聊天。这小子自从把我送到这里来后,就没再和我联系了,也不知他究竟在忙些什么。本想给他打个电话,后来想想也就算了,冬子有空的话肯定会给我联系的,说不定现在人家正忙泡妞呢,这样冒然去打扰他,岂不是让人家很为难?
和我一样无聊的还有中年男。他每天的“作息时间”也基本是早上出门,中午归来,因此我就成了他最佳的聊天对象。
他最喜欢讲的是“看守所的故事”,我对此也非常的感兴趣,因为这对我来说是一个“全新的领域”。从他口中我知道了什么是“顶冰箱”“看彩电”,什么叫“吊板鸭”、“躲猫猫”,这些都与电视新闻上所看到的大不一样,这确实让我受益非浅。
记得以前读初中的时候,学校组织看过一部关于少年犯的记录片,印象非常深刻,我甚至还一度“向往”里面那种“包吃包住”的幸福生活,中年男的故事彻底击碎了我“免费吃住”的“梦想”,并且在以后的人生中,每当我遇到什么令人上火的事情时,我总能很快的冷静下来,绝不敢做出丝毫违法乱纪之事来。
中年男虽然说得头头是道,但却绝口不提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,这更加让人觉得他神秘莫测,我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,难道此人是个“劳改犯”?
30
没有工作,没有亲人,没有朋友,连冬子也没有联系,每天就像孤魂野鬼一般游荡于南新路和南头关之间。回到“家”,也是对着那几个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家伙不着边际的瞎侃,没有骨肉亲情,也没有纯真友情,这样的日子让我烦闷不已,也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,不过我知道也不会长久,每天至少二十块钱的消费,将让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。
中年男这几天似乎发了点小财,直接从客厅“乔迁”进了单间,住上每天三十块的“贵宾房”,每天回来得也更早,还时不时提回一些鸡爪鸭脖啤酒之类的东西在房间里独自享用,这让我很是羡慕。
那天我正在床上暗自盘点我的“家产”,中年男突然从房间里面悠闲的度了出来,长长伸了一个懒腰,冲老板娘嚷道:“唉呀,无聊啊!找人打牌吧!”
“来嘛,来嘛!正闷得慌呢!”还没等老板娘答话,正在看电视的胖小子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。这鸟人也是个神出鬼没神鬼莫测的主儿,有时候整天见不着人,深更半夜才咋咋乎乎的回来;有时候在“家”一呆就是两天,连吃饭也是叫人送上来。
并且此人人品极差,他除了两件衣服一把牙刷之外,再无其他生活用品,牙膏,香皂,洗衣粉,洗发液一律“就地取材”,谁不在就用谁的,并且只选贵的,不选对的,实在让人恶心。
与他混熟后,我问他是做什么的?他总是笑嘻嘻的回答:我啊?我在做生意!
三缺一!老板娘抬头看了看我:“你玩麻将不?”
“不来哟!没有钱啊!”我笑着说道。其实我也无聊透顶,只是自己“底气不足”,况且对这帮鸟人也不了解,心中有些顾虑。
“没事的,来嘛,大家玩玩而已。”老板娘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。
“来嘛,来嘛,混时间嘛,我们打小点,就一块一炮吧!”中年男也开始劝说。
“哦,那我就陪你们玩两把吧。”其实我的“专长”是打金花,麻将并不在行,以前也很少打,打一次也是输一次,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广东麻将有些什么规矩,但我一向自认为在这方面比较有“天赋”,深信自己并不比别人差的。
坐上牌桌,我立马就进入了“状态”,全然忘了自己还是一个毫无收入来源的在生存边缘挣扎着的穷光蛋。
红中白板发财,明杠暗杠自摸。几圈下来,我就基本对“广东麻将”有了全面的了解,慢慢的露出当年“叱咤风云”的本色来,直到“战斗”结束,我大获全胜,竟然赢了三十块钱。输钱的就老板娘一人,输了五十块钱之多,一个人在那唉声叹气了半天。
学好一门技术,走到那里都不缺饭吃!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以前专业课老师常常唠叨的这句话。手里握着那凭“技术”挣来的三十块钱,我心里美滋滋的:今晚,老子要吃个“酸辣鸡杂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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